文化是詩，風(fēng)景是遠(yuǎn)方。

南川，從滿目蒼翠的金佛山走來，從尹子祠畔的瑯瑯讀書聲中走來，從龍巖城上的烽火歲月中走來，跨越千年歷史長河，朝著夢想的遠(yuǎn)方努力奔跑。

寒來暑往、山花爛漫，春夏秋冬、四季繽紛，這就是南川的景；三山聚首、三江匯流，山環(huán)水繞、小橋流水，這就是南川的城；十二金釵、月月花開，田園風(fēng)光、美麗鄉(xiāng)愁，這就是南川的鄉(xiāng)。

金佛山、龍巖城、尹子祠、山王坪；銀杉、杜鵑、銀杏、方竹、古茶樹；生態(tài)文化、本草文化、康養(yǎng)文化、鄉(xiāng)土文化、禪修文化……金佛山下南川城，南川城外大觀園，景城鄉(xiāng)渾然天成。

在南川大地上，古今仁人志士，揮灑汗水，窮盡智慧，把夢想扎根在大山里，把希望播種在荒蕪上，把奉獻傳承在血脈里，用青春和生命守護一方熱土。

戰(zhàn)天斗地：敢叫石漠換青山

3月19日，山王坪林場護林員吳登燦、韋宗文、劉義學(xué)一大早就開始了一天的巡邏。這幾天天氣晴好，巡山既要檢查樹木的生長情況，還要提醒村民不要野外用火。

山王坪是全國首個喀斯特國家生態(tài)公園，每年夏天，都會吸引大批游客來避暑，村民因此吃上了旅游飯。2016年，一張“平分秋色”的照片讓山王坪更火了，鄉(xiāng)村旅游從夏季一直旺到冬天。

誰能想到，40年前，這里還是石漠化嚴(yán)重的荒山，山上除了石頭就是雜草。

談起這萬畝森林，當(dāng)?shù)卮迕窨倳氲绞诹?。出生在山王坪下魚泉河邊的石在良，1976年被聘為林業(yè)員，1980年調(diào)到山王坪工區(qū)，和成百上千造林人一道，在山王坪封山造林。

封山造林，本就不是易事。在石漠化嚴(yán)重的山王坪造林，更是難上加難。

第一難，封山。山上的雜草是村民的“天然牧場”，封了山，村民到哪里放牛，去哪兒割草？

第二難，造林。滿山的石頭，怎樣才能把樹種下去？

第三難，樹種選擇。石漠化土地種什么樹成活率才高？

第四難，樹苗培育。萬畝荒山需要大量的樹苗，樹苗從哪里來？

……

石在良沒有退卻。他挨家挨戶做工作，不知道吃了多少“閉門羹”。他的種樹規(guī)范近乎苛刻，挖出的樹坑要精確到厘米。劉義學(xué)當(dāng)年參與了種樹，他說，只要沒達標(biāo)就必須返工，就是壯勞力一天也只能挖二三十個坑。

為了選擇合適的樹種，石在良帶著技術(shù)人員在石漠化土壤中反復(fù)試種，最后確定了柳杉、水杉等適宜品種。他們自己培育樹苗，還撿來水杉樹枝搞扦插。

種下的樹苗，他百般呵護。村民劉義云家的牛跑到山上，損壞了一棵柳杉苗。石在良將牛扣下關(guān)了“禁閉”，劉義云繳了10塊錢的罰款才將牛牽回家。“當(dāng)時，一個勞動力一天能掙一角多錢，10塊錢相當(dāng)于3個月的收入?！?

村民們不理解，都是鄉(xiāng)里鄉(xiāng)親，為什么這樣“不近人情”？但自那以后，村民的牛不再“敞放”。

在石在良的四個孩子看來，父親總是那么忙。她們心中總是有謎一樣的問題：為什么山王坪離家只有一小時腳程，卻總見不到父親回家？為什么鄰居都說父親是林場“管事”的，可他的手卻總有厚厚的老繭？為什么學(xué)校放農(nóng)忙假了，舅舅舅媽都來幫忙，父親卻不回來？為什么生病的父親頭一天住進醫(yī)院，第二天又悄悄回到了那片林子？

現(xiàn)在，石家四姊妹的疑惑已經(jīng)得解。她們終于明白，為什么父親離世20多年后，山王坪周邊的村民還對他念念不忘。

40年來，在一代一代造林人的共同努力下，山王坪萬畝荒山變成了景區(qū)，附近開起了50多家農(nóng)家樂，帶動了1000余名村民就業(yè)。

山王坪這座綠水青山，正在成為村民的“金山銀山”。

三生兩世：兄弟接力護銀杉

銀杉，三百萬年前第四紀(jì)冰川后遺留至今的稀世珍寶，中國獨有，全國僅有重慶金佛山和廣西花坪兩個以保護銀杉為主的自然保護區(qū)。因其珍貴，被譽為“植物熊貓”；因其久遠(yuǎn)，被奉為“植物活化石”。

在南川區(qū)金山鎮(zhèn)龍山村，有三兄弟，用整整38年光陰，默默穿行于蒼莽的大山中，用汗水和生命守護銀杉，守護金佛山的綠水青山。

3月19日早上7點多，李光明和弟弟李光華出門了。兩人身穿迷彩服，腳蹬解放鞋，背著泛白的背包，里面是一壺水、一盒飯，一把長把彎刀，例行去巡山看護銀杉。

李光華第一次見到銀杉，是1980年跟著大哥李光明巡山時。那次，他跟在大哥身后，在荊棘叢生的密林中爬了兩個小時，終于見到了傳說一株價值一架飛機的銀杉。

然而，兩個小時，是他們從家到距離最近的一株銀杉要花的時間。甑子口、銀杉崗、老龍洞……每個生長銀杉的地方，都荊棘密布，陡峭無比。最遠(yuǎn)的老龍洞，往返一趟要八九個小時?！吧仙侥_發(fā)軟，下山腳打閃”，李光華第一次跟著大哥巡山，回家后全身酸軟，三天下不了床。他們平均每月巡一次山，摸黑出門，摸黑回家，一個月有10多天都在荒無人煙的山里跋涉。

林子里沒有路，他們就隨身帶著彎刀，自己開路。路上沒有伴，他們就和鳥兒、野雞、麂子、黑葉猴說話。遇到蛇，他們會撿根樹枝拂一拂：你還不走??？蛇看看他們，慢慢走開了。時間久了，偶爾在林子里聽到人聲，他們總是拖長聲音“哦—”“哦—”相互呼應(yīng)，仿佛是山里的兩只動物。

到了采種季，他們化身為最敏捷的猿猴，攀爬上樹采銀杉果。野生銀杉大都長在懸崖邊的山脊上，一邊是尖利的石頭，一邊是筆直的萬丈懸崖，很多人連靠近都不敢。李光華、李光祿背著尼龍口袋剪成的背包，穿著解放鞋，雙手抱樹，青筋突出，雙腳一寸一寸往上移動。

“摔下去就把命都丟了，怎么不怕？”李光華淡淡地笑著，“但是周圍鄰居都不敢爬，我們不爬，哪來的銀杉果，怎么人工育苗？”他們和科研人員一起繁育的3000多株銀杉苗，最大的已經(jīng)有碗口粗。

38年，大哥李光明已經(jīng)長眠青山，李光華和李光祿還在堅持。38年，從少年到白頭，從生聚到死別，李家三兄弟在金佛山里守護著野生銀杉和3000多株人工繁育苗。每年，他們每人穿壞10多雙解放鞋，走路2000多公里。38年行走的路程，可以繞地球兩圈多。

悠悠青山里，愛山人長存。

上游新聞記者 劉翰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