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姓故事丨為救尿毒癥兒子 只有小學文化的“騎手媽媽”5年跑出50萬元
華龍網-新重慶客戶端
2020-03-08 06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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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持人語:女子本弱,為母則剛?!叭恕惫?jié)之際,向每一個平凡而偉大的母親致敬。

華龍網-新重慶客戶端3月8日6時訊(華龍網-新重慶客戶端記者 周曉雪/文 石濤 尹建紅 謝汶瑩/圖、視頻 董進/主持)鄒小容,一個只有小學文化的女人,為了救治身患尿毒癥的兒子,她拼命賺錢。在當快遞騎手的五年間,鄒小容跑的里程超過13萬公里。這個距離,相當于繞地球3圈,重慶往返北京37趟。平均每天跑五六十單,平均每單幾塊錢,但積少成多,五年下來,她硬生生攢下了50多萬元。

媽媽的“天”塌了

3月6日凌晨2點過,天空飄著小雨。鄒小容送完一單外賣,本打算收工回家,但看著手機跳出的新訂單,忍不住又點了“接單”。

這一單大概6公里的距離,東西倒不沉,是一袋炸雞外賣,送過去能有15.4元的跑腿費,這個數(shù)字對鄒小容來說太有“誘惑力”了。于是她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,又打起了精神。

這一天,只不過是鄒小容騎手生活的普通一天。5年來,除了請假照顧患有尿毒癥的兒子,鄒小容沒給自己放過一天的假,不停地跑啊跑,跑壞了3輛電動車。照她的話就是,“只要一直跑,就一直有錢賺!

在2012年以前,鄒小容一直都覺得自己過得挺幸福的。她和丈夫都是重慶忠縣人,雖然兩口子常年在外打工,但兒子周佳從小乖巧懂事,剛剛邁入大學。日子雖平淡,但挺有奔頭的,閑暇時,鄒小容常常和丈夫聊著,以后兒子早點成家有娃,他們好早點回去幫忙帶孫子。她以為,這就是生活全部的樣子。

然而所有的平靜被一通電話打亂。2012年春節(jié),正在上海打工的鄒小容突然接到一通電話:“兒子得尿毒癥了……你快回來吧……”聽到消息,她整個人癱坐在地上。

鄒小容對“尿毒癥”沒有概念,只是隱約聽過。當時她對這個病的認識是:“完蛋了完蛋了,像癌癥一樣,沒救了”。

老板聽說后,立馬給鄒小容買了張飛機票,讓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。那是鄒小容這輩子第一次坐飛機,3個小時的航程,她卻覺得像過了3個月一般漫長。

下了飛機,鄒小容直奔大坪醫(yī)院。曾經陽光健康的兒子,變成了另一幅模樣,脖子插著透析管,虛弱得不行。鄒小容感覺是天要塌下來一般絕望,反而是一貫懂事的兒子先開了口,撐著力氣安慰她:“沒事媽,現(xiàn)在醫(yī)療發(fā)達了?!?/p>

為了給兒子治療看病,鄒小容的老公決定繼續(xù)出打工,照顧兒子的擔子落到了鄒小容身上。她找了一份送報紙的工作,凌晨3點去送,早上7點回家,再陪著兒子去醫(yī)院做腹膜透析。每周三次,風雨無阻。

唯一能救兒子的辦法是換腎,換一個腎需要30萬。聽到醫(yī)生說出這個數(shù)字后,鄒小容的雙手捏緊了口袋,低頭不語。全家的積蓄只有10萬出頭,找到腎源前的透析、治療還需要一大筆支出……

“我再苦再難,也要把救命錢給他賺回來!”連拼音都不會的鄒小容只有小學文化,賺錢她沒有別的辦法,只有找下體力的活路拼了命干。

這些年,鄒小容賣過報紙,送過酸奶,但這樣賺錢的速度著實有些慢。她甚至擔心自己還沒攢夠錢,兒子便撐不下去了。

2012年6月的一天,兒子突然全身抽搐、陷入昏迷,被送進了重癥監(jiān)護室。醫(yī)生下了病危通知書,說醒來的可能幾乎是0。鄒小容死活不信,還是每天守在門口。每天僅有的半小時探護時間,她像往常一樣,不停地給兒子按摩因輸液腫脹的手腳。她不停地跟兒子說話,可空氣里一片寂靜。

在忠縣老家的奶奶害怕孫子會被“燒掉”,念叨著“把他帶回來吧,讓我們再看一眼”,親戚們也從外地紛紛趕了回來。

那天是下午4點30分,鄒小容記得特別清楚,兒子的眼皮突然動了下,有了回應。她立馬聯(lián)系救護車把兒子送回了大坪醫(yī)院,兒子的這條命終于“撿”回來了。

從那以后,鄒小容賺錢更拼了。

跑出兒子的救命錢

2015年,一次偶然間聽到朋友說現(xiàn)在不少人在當外賣騎手,跑得多就賺得多,她便有了念頭。時間比較彈性,能兼顧照顧孩子,只要吃得苦跑得多,收入也有保障?!拔矣械氖橇?,為了兒子,我干得下去?!编u小容暗暗下了決心。

在騎手這個行當中,男性居多,不為別的,只因這份工作實在太辛苦。風吹日曬,不僅比體力,還要面對挑剔的顧客賠笑臉。為了兒子,鄒小容硬是咬著牙頂著上,從頭學拼音打字給顧客回復信息,深夜跑單夜路怕黑也忍著。即使搶單子搶不贏年輕人,鄒小容也從不挑剔,盡撿人家“不要的”單子:路途遠的、需要爬樓梯的、天氣惡劣的……

由于晚上的訂單價高一些,鄒小容常常跑到凌晨兩三點才回家;節(jié)假日也有額外的獎勵,所以她節(jié)假日也無休。

鄒小容是龍頭寺片區(qū)年齡最大的女騎手,但不論是比速度還是拼單量,不少年輕的男同事都不是她的“對手”。

“我們年輕人的體力和精力,每天跑40多單算很好的了,但是鄒阿姨每天能接五六十單,不折不扣的‘單王’?!币晃?0后男同事說道。

最拼的一次,鄒小容一天跑了近80單,從早上10點跑到了凌晨3點多。鄒小容已經記不清那天到底都送了些什么,只記得她不停地刷新手機,看到訂單就接,接了單子就趕緊送過去。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,“怎么更快地送到,怎么接到更多的單子”。

訂單最多時,鄒小容一下子接了近10個單子,電動車后的送餐箱被塞得滿滿當當。得益于平時跑得勤送得多,她早已把龍頭寺片區(qū)的每一條街巷、每一棟樓房都熟記于心,腦子里迅速鋪開一張“地圖”,畫出一條最高效的送餐路線。

這五年來,鄒小容跑的里程超過13萬公里。這個距離,相當于繞地球3圈,重慶往返北京37趟。平均每天跑五六十單,平均每單幾塊錢,但積少成多,五年下來,她硬生生攢下了50多萬元。

鄒小容攢下的每一分錢都緊緊攥著,她想早一點攢夠兒子換腎的錢,早一點把兒子從病魔手里奪過來。

終于在2019年2月,合適的腎源出現(xiàn)了。鄒小容拿著自己跑來的錢,送兒子上了手術臺。

停不下來的小摩托

8年時間里,兒子治病前后花費了近90萬。這個過程中,鄒小容兩口子賣掉了老家房子,又找親戚朋友借了十幾萬?,F(xiàn)在兒子換了腎恢復得不錯,問親戚朋友借的錢鄒小容也想盡快還清。為了攢錢,鄒小容已經連續(xù)5個春節(jié)沒有休息過了。

這個春節(jié),新冠疫情來襲,家人勸鄒小容別跑了,但她不聽,“跑就有錢,不跑就沒錢,不還清債總覺得不踏實?!彼懔讼?,還差一萬多塊錢,就能還清所有的債了。

今年春節(jié)以來,鄒小容一天也沒休息,這兩天她正在沖擊騎手“王者”等級。達到該等級后,平臺不僅會優(yōu)先派單,還有每周有200塊的額外獎勵。離考核截止時間還有不到30個小時,鄒小容還需要送86單才能達標,為此她每天都跑到凌晨兩三點,第二天早上10點又再接著出發(fā)。

“做這份工作,肯定會遇到各種顧客,當然暖心人也挺多的?!编u小容笑著說,不少人下單時會在備注上囑咐道:“你慢慢送,不著急,辛苦了?!边€有一次送單,顧客一手接過外賣,一手把一袋子洗好的水果遞到了她手上,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走了。

這些細碎的暖心片段,讓她覺得生活也沒那么難。

看見生活的希望

如今,兒子身體正逐漸恢復,在小區(qū)里開了個小賣部補貼家用,老公也找了份水電工的工作,鄒小容一家人又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,日子平淡但有奔頭。

但鄒小容仍然選擇每天在外奔波,買菜做飯的事情往往由兒子負責。每天回到家,看到一桌冒著熱氣的飯菜,她都覺得褪去了一身的疲憊。

但也有讓她“不省心”的時候,有時鄒小容凌晨兩三點回家,看見兒子還沒睡,她就會冒火:“怎么還不睡,又在玩嗎,怎么還沒長大?”但其實她不知道,只有看到他安全到家了,兒子才能安心地睡下。

“我從記事起,父母就外出打工了,要過年才能見上一面?!敝芗延袝r感慨,仿佛是這場疾病,讓他跟父母的關系更近了。

鄒小容也從來不舍得給自己花錢,運動鞋磨破了也不換,因為跑單多路途遠,鄒小容跑壞了三輛電動車,每一次她都會心疼上好幾天。前一陣,兒子偷偷背著鄒小容,給她買了運動鞋和保暖衣當禮物,她嘴上埋怨著兒子“亂花錢”,心里卻開心得不得了。

在丈夫眼里,鄒小容不是一個滿分的妻子,“我最多只給她打60分??鄣舻?0分是她太‘過分’了,不聽話,天天跑出去賺錢,從來不心疼自己的身體?!?/p>

在兒子眼里,鄒小容也不是一個滿分的媽媽?!八鄣郊∪鈩趽p,我想讓她以后不要那么拼了。我也在努力賺錢,能為這個家分擔一些壓力了?!?/p>

還有一萬多塊錢,就能把欠的錢還完了,鄒小容掰著手指算著。如果每天再多跑幾單,最快一兩個月就能還清了。還完錢后,她最想做的事就是給自己放個假,全家人能出去走一走,“我們都好多年都沒有出去過了”。

今天“三八婦女節(jié)”,鄒小容也沒打算休息,還在為“王者”等級沖擊著。不管她是不是騎手中的“王者”,在家人、朋友和同事們眼中,她都是生活的“王者”。

而對于鄒小容來說,全家人能健康平安,就是“三八婦女節(jié)”里最好的禮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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